皇后是午时三刻到公主府的。

公主府从筹建到落成，再到荣安搬进来，皇后未曾来过。

她是荣安生母，趁着梅花开了，出国来坐坐，也在情理之中。

到了梅园，荣安屏退了左右侍从，只留了皇后身边的女官和一个侍卫在旁边伺候。

待周遭清静下来，萧明彻朝皇后郑重叩拜。

“儿子给母后请安。”

“彻儿，”皇后着跪在地上的萧明彻，一时有些哽咽。

上回相见，还是在叠雾山行宫，母子二人针锋相对，不欢而散。

当时皇后固然生气震怒，却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般景象。

萧明彻易了容，脸庞起来有些陌生，只依稀能出他英挺的鼻梁和清隽的眉骨。

他一袭侍卫服，身上带着奔波千里的风尘仆仆，跟从前那个气度端贵，年纪轻轻便身居储位的皇太子迥异。

“是儿子不孝，让母后操心了。”

萧明彻很清楚皇后为他付出了多少，十几年的抚育和相伴，这份母子情里虽掺杂了其他东西，却仍然是真的。

皇后摇头，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你的确不孝，所以你得想办法把失去的一切都挣回来，好好孝顺本宫。”

萧明彻低下头，没有言语。

“起来吧。”皇后示意他坐下。

萧明彻并未落座，站到皇后身边，抬手替皇后斟茶。

“这些日子萧明承一直称病不出，可是同你有关？”

“他掳走了沈雨燃，以此为要挟，想诱杀儿子。”

萧明彻能安然无恙的站在公主府，而萧明承闭门出门，证明萧明承的奸计未能得逞。

“你如今手上能用的人不多，千万不要托大。”

“儿子明白。”

皇后想了想，抬眼向萧明彻：“京城里都盛传沈雨燃无情无义，你跟她竟没有断？”

荣安道：“母后，这是三哥跟沈姐姐商议好的事，就是怕旁人拿沈姐姐要挟三哥，谁知四皇兄还是出来了。”

“你这孩子，就是太重情太意气用事了。”皇后着眼前恭谨的萧明彻，微微一叹，想了想，缓声道，“这一点，倒是像你母妃。”

萧明彻的眉心猛然一跳。

他没想到，皇后会主动提起母妃。

“当初儿子去质问母后，是儿子思虑不周……”

皇后摆了摆手，“原本此事本宫已决定永不提起，既然都翻出来了，倒不如全出来，省得你有心结。”

事涉生母，萧明彻的眼神骤然凝重了起来。

他的确很想知道。

“江妃原是是一名女乐，梨园主事为了讨好陛下，给了她一个要御前抚琴的机会。她貌美清雅，姿容出众，陛下见了她，自是龙颜大悦，当夜便幸了她，封为选侍。”

回忆起过去的事，皇后的声音中不无感慨。

“宫中那么多美人，没有一个能与江选侍争色，当年她的势头，不逊于今日的韩秋芙。”

江妃过世时，萧明彻才六岁多一点，记得些事，却也不多。

他记得母妃很美很温柔，会唱曲儿哄他睡，也教他用腰带打锁心结。

但他并不知道母妃的过往，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。

宫人们纵然对他恭敬有加，对母妃的事却是讳莫如深。

“江妃得宠之后，很快有了身孕，陛下便给她晋了位分，封为昭仪。她有孕之后，温贵妃复宠，她是个好生养的，不久也有身孕，这时候姚妃得了机会在宫中冒头。”

忆起往昔宫中百花争艳的场景，皇后笑得无奈。

“姚妃不如江妃貌美，可她温柔体贴，最会哄陛下开心。反倒是江妃，生下你之后性情越发清冷，对谁都搭不理，陛下虽给她封了妃位，宠却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