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陆家人...”
告别王老汉,席君买走在出村路上,低声喃喃间,满腹惆怅于暮色中反复翻涌。
脸上几分凝重,几分无奈。
苏州四大家族,顾、陆、朱、张。
萌生东汉,崛起于东吴,于东晋鼎盛,而后一度衰落,又于齐梁中兴,最终衰落梁陈。
四家历经六百年沉浮,几次王朝更替,唯世家延绵不移。
至于陆家,漕运生意开遍天下各州,实力雄厚。
再加上在江南的几百年经营,将基本盘打造成铁桶一块,上下各行盘根错节,彼此相护...
就连陛下拿这些人也没什么办法,更别提他们区区几火百骑。
真要打上家门,陆家眼皮子都懒得抬,麾下鹰犬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!
故此,哪怕找到了切实人证,但只要没那笔木料作决定性实证,很难做到清算所有。
柴令武跟在身后半步,同样皱紧眉头:
“统领,这陆家可不是寻常小族。
不,应该说苏州四大家族,顾陆朱张,哪家都不容小觑。
陆家,盘踞江南六百年,商船通四海,田产连阡陌。
至少有半数的州府官员,都曾受过他家恩惠。
咱们就这点儿人,就算有人证,去了苏州又能干嘛?
难不成统领你打算先斩后奏,先闯陆家府邸,搜得木料,再定他家死罪?”
柴令武说的不可谓不肺腑之言。
自幼长在长安勋贵圈里,长期耳濡目染之下,对各派系世家的底蕴,了解得那是相当到位。
永嘉五年,匈奴破城,遍地杀孽,士族不堪战乱,率家业、百姓南迁,衣冠南渡。
自那以后,江南士族便自诩华夏正统,衣冠之表。
但也不得不承认,比起中原、北方与蛮夷通婚的士族,这群懦弱文人确实血脉更纯粹。
但也因此,承袭了士族的所有劣性根。
不思进取,沉溺放荡,贪婪无度,懦弱成性...
偏偏又精通权谋,背地里藏着数不清的蝇营狗苟,视名利如命根。
千百年的潜心经营,致使麾下盘根错节,渗透至江南各地,每一寸肌肤。
别说区区十火百骑,就算调派来一州府兵,怕是也不能撼动陆家分毫。
听柴令武话中劝诫,席君买思索片刻,摇头苦笑一声:
“你真以为某是百骑,就是只有血性,没有脑子的武夫?
这事...诶,可不是光有血性就能办成的!”
伸手指了指脚下土地,语气异常沉重:
“江南人称鱼米之乡,乃大唐十道州中的赋税重地。
就算连年赋税交不齐,但数额也远超其他,稍稍逊色关中。
故此,陛下对江南的态度,一向是以安抚为主,打压为辅。
就是怕战事一开,南北割裂,动摇国本!”
说到这里,席君买只可惜陛下心慈手软。
没能在当年名望、军心最为鼎盛之时,彻底打服江南。
给他们留下了这么个,没法收拾的烂摊子!
“陆家敢如此胆大包天,盗取朝廷造船木料,也正是摸准了陛下心思——
朝廷绝不会因小失大,为了一批木料,就与江南彻底撕破脸皮。”
席君买顿了顿,目光投向身侧汉水,幽幽长叹:
“现在,咱们手里只有王老汉这个人证,可那批木料究竟藏在哪里?
谁也不知道!
是在陆家私坞,还是早已转运出海?
没有实打实的物证,就算带着王老汉公堂对簿。
陆家也只